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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寅恪先生助手的失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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拓晓堂先生所编《陈寅恪先生遗稿》(2006年嘉德拍卖公司印)一册,乃嘉德公司征集到的陈寅恪先生文稿的图录,其中便有陈先生此文文稿的图录(文稿的第一页)。文稿页下有“一九六四年校补”的字样,据拓晓堂辨认,为陈寅恪先生晚年的主要助手黄萱的笔迹。则此稿当是陈寅恪先生晚年目盲之后,在助手黄萱的帮助下校订过的文稿。稿中有不少校补更动的痕迹,如将文中多处“对音”删去,改为“此本”,又将第一段引文的书名《慈恩寺法师传一》,补全为“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壹”,并将引文中的“不得全去,即”改为“不能令去,及”等,都与上古社旧版《金明馆丛稿二编》的文字吻合,其中又有“缩进”“提行”等校改符号。则这件文稿即使不是出版社所据排印的最后底稿,也必与最后底稿十分接近。
那么,该文最后到底应该如何定名?若按蒋天枢先生编定《陈寅恪文集》的原则,对陈先生最终校订的文字皆不轻改,此校改稿还特意删去“音”字,则应以版为定本,蒋先生自己的著作《陈寅恪先生编年事辑》亦是遵照这个原则,作“唐梵翻对字”。但是,蒋先生编定原则的内涵,实际应以尊重陈寅恪先生本人的意愿为核心的。那么,这一校改又是否真的体现着陈先生本人的意愿呢?
也许事实并非如此。从该文内容来看,陈先生应是目验过这个敦煌本的,该敦煌本的题名,明明白白是有“音”字的。即使欲省称,也不会在文题中就删字,更不会仅删去一个“音”字。而陈先生此文初次发表于1930年《国学论丛》二卷第二期上,当时的文题名即为《敦煌本唐梵翻对字音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跋》,所用的也是该书的正确全称。正文的第一句话,作“伦敦博物馆藏敦煌本唐梵对音心经一卷”,用了“唐梵对音心经”这一省称。这也与图录中未校改前的文稿一致。更为重要的是,书名删去“音”,会使得书题的意思变得不可索解:所谓“唐梵翻对字音”,是说该本《心经》的翻译方法。简单来说,即是以汉字(唐)音译的方式来对译梵文(梵)。这种方法后世或省称为“梵汉对音”,陈寅恪先生行文中亦屡屡有“此本对音”“梵文对音”这样的表述。因此,该书题名中的“音”字至关重要,不可删略。若欲省称,则称“唐梵对字音心经”“唐梵对音心经”,甚至“对音心经”皆可,唯独不可称为“唐梵翻对字心经”。因此,此处删去“音”字的校改,应该不是出于陈寅恪先生本人的意愿,而是陈寅恪先生的助手,在帮助他修订校改时的一个失误。